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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底,当如东县60岁以上人口比重达29.26%时,28万老人正在寻找“寄托”之所。按官方数据,相比全国人口,如东提前了20年进入老年型社会,如东正在感受老龄化带来的阵痛。
如东人口老龄化的缩影,或是未来中国逃不掉的困局,其养老的困局更值得关注。
我们今天讲述的江苏省如东县,是10年后,或20年后,你我他也需要面对的。
王银银4岁的女儿,是家里的第18名成员。这是一个五世同堂的人家,居住在江苏如东县城郊的余荡村。这家人每顿饭都是满满一桌人,逢年过节,两桌才勉强坐下。家里有各色头发的人,灰的,白的,黑的,黄的;家里也有各色姿态的人,床上躺着的,屋里忙碌的,外出上班的,地上戏耍的——
总之,这家18个人中,50岁以上的有13人,年轻人却只有4人。“人都说‘家有一老,如有一宝’,我们家‘宝贝’也太多了。”王银银笑呵呵。
长寿之乡的如东
五世同堂,老人照顾老人
28岁的王银银只是家中的第四代人。
“老祖宗”朱学珍92岁,常年卧床,是家中辈分最高的第一代人;照顾“老祖宗”的是另外两位老人,70多岁的两姐妹——“老祖宗”仅有的两个女儿——家中的第二代人,“老祖宗”的吃喝拉撒均由这两人伺候;第三代是家里的顶梁柱,也是经济支柱,“老祖宗”的三个孙儿一个孙女,50后的这一群人共有8个,10年或20年后他们将成为儿女最大的负担;正在为事业拼搏的,是80后的第四代人,王银银即是其一,均是独生子女,将来养老压力最大的人群;最幸福的第五代人,仅有王银银4岁的女儿,无忧无虑,万千宠爱于一身。
王银银算了算,家里除了4个年轻人和1个小孩外,似乎都能称得上老人了。
“加上丈夫家的,我有8位老人需供养。”王银银很坦然,“我们家是一个传统的大家族,老人们不让分家,也因此10多人吃住一起,如果老人不照顾老人,我们年轻人就没办法生活了。”
如东是第21个“中国长寿之乡”,五世同堂并不少见。
据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,如东县人口平均预期寿命77.3岁,高于全国平均水平2.47岁,长寿之人极为普遍。
同样是在余荡村,陈爱民家也是五世同堂。48岁的陈爱民说,家里压力最大的,还是老人的问题。“88岁的奶奶身体虽硬朗,毕竟我的父母都已过70岁,父亲兄妹6个,家里的老人也有10多个。”
中国最“老”县
每10人中,有3人达到了60岁
如东县地处长三角北端,毗邻上海,濒临黄海,是一个传统农业大县。
如东县的人口老龄化有多严重?
如东是全国计划生育“红旗县”,从1997年开始已连续18年人口“负增长”。数据显示,2013年年末,如东户籍人口104.38万人,比上年末减少2200人,人口自然增长率-3.62‰。
该县民政局副局长崔红霞告诉华西都市报记者,截至2014年底,如东县60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达29.26%,人数已超过28万,并逐年攀升。
在如东,每10人中,就有3人达到了60岁。我国2014年平均数据是15.5%,如东几乎翻了一番,而按照国际惯例,60岁以上人口超过10%就算进入老龄化。
如东隶属的南通市,是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地级市,数据称进入老龄化社会比全国早17年,在全国仅次于上海市。记者查阅,上海市相关部门今年发布的信息称,从2013年末至2014年末,上海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又增加26.36万人,占总人口比重从27.1%增至28.8%,达到413.98万人。
相比于如东县老人比重的29.26%的数字,上海也比不了。
如此,如东则是我国老龄化程度最高的地方,也是中国最“老”的县。
当地相关部门称,比全国提前10年实行计划生育,比全国提前20年进入老龄化。10年间,如东县中小学总数减少了一半。这里,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出去,留下28万老人在寻找“寄托”之所。
人口老龄化的难题,正在考验着如东,尤其是以农业人口为主的如东,已不可回避。
一个现象
养老床位不够 养老院里却空仓
在如东,80后为主的独生子女,面临巨大养老压力,未来可能需要承担父母、爷爷奶奶、姥姥姥爷的养老义务,一种“倒金字塔”式的养老压力在蔓延。
除了依靠儿女,老人还有何选择?
县民政局副局长崔红霞称,如东县也在推进“9073”养老模式,即90%由家庭照顾养老,7%由社区服务,3%进养老服务机构。
按此计算,如东县目前将有8400人需要进入养老院养老。可如今该县14个乡镇的14个敬老院,仅有养老总床位4292个,加上6家民营养老院,也仅有7900张床位,这还不包括已入住的3319位五保户和孤寡老人。
如此,按3%进养老服务机构的人数,如东应缺近4000张养老床位,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——
一边是养老院的床位本身不够,另一边是仍有不少空置床位。
宾山老年公寓是如东最好的养老院,有养老床位260张,也是如东县首家医疗和养老相结合的老年公寓,可入住率只有30%左右。
83岁的洪福如在此一年多,胖了13斤,她不愿回家,不是因为儿女不孝,而是这里没烦心事。那么她怎么看入住率低这件事?洪福如称,一般情况下,两人一个房间,每人每月1480元,包含吃住及基本的医疗服务等,算上一些必要的开支,需花费2万元才能待上一年。“这里除了有退休工资和儿女经济条件好的老人,一般家庭的老人还真的‘消受’不起。”
华西都市报记者寻访发现,县城也有几家养老院,收费并不高,可生意还是不行。年轻人小斌告诉记者,尽管价格有高低之分,但养老服务却是天差地别。年轻人看得上的养老院服务价格,基本上每月不会低于1000元,保障吃住及基本医疗服务等,一年最起码1.2万元,“这时就要看家里的经济能力了,两个老人住上几年,可不是小数目,还不如在家请个兼职保姆便宜。”
一个问题
如东政府机关,为何谈“老”色变
在如东政府机关谈论老龄化,是个忌讳的话题。
如东没有专为养老服务的政府部门,其管理权在如东县民政局,其社会福利科的5个人,对如东60岁以上的28万老人负责。但是,仅依靠民政部门又解决不了所有难题,老人的体检健康离不开卫生局,基础养老金发放需要人社局,养老院的设计建设要找规划局,资金的划拨必须是财政局等……
探索中,如东县成立了一个养老联席会议制度,涉及的政府部门机构多达31个。县民政局副局长崔红霞说,这是如东解决老人养老问题的最高决策机构。
崔红霞称,如东不再新建公办的养老机构了,鼓励民营养老机构的建设。
宾山老年公寓的投资者是一位如东籍的建筑商,总投资近2000万元。运营的支出与收入对比,公寓院长袁晔华对华西都市报记者称“仅基本维持”;此外,如东县投资8000万元、公办性质的社会福利中心已建成,以养老为主,投入使用后可解决330人的养老问题,目前已有70多人预约,只不过每人每月的花费不会低于1000元。
如东连续11年跻身全国百强县,2014年财政总收入有128.34亿元,家底厚实。
崔红霞介绍,根据该县的政策,民营养老机构建成并达到一定标准后,该县财政会一次性给予建设补贴,每张床位补贴3000至5000元不等,最高可达到1万元,不仅如此,还有运营补贴,每位老人每月50至80元不等。
即便如此,民营养老院投资大、回报低,尽管政府高额补贴,参与者并不多。
一种无奈
老人月领185元补贴,支出养老费1千
曹埠镇敬老院,是如东14个镇敬老院之一。
曹埠镇民政办主任周红兵告诉华西都市报记者,镇政府近年陆续投资500万左右改建敬老院,时至今日已有200张床位,现住有120位老人,全部是五保户和孤寡老人,老人的一切开销由政府供养,每人每月还有50元的零花钱,加上医护人员、工作人员的工资等,该院一年的营运费用需 150万元,镇里承担40%,县及上级财政承担60%。
可见,镇政府对养老极为重视,花费不少。
与此并不对应的是,敬老院工作人员的待遇,仅仅是该县的最低工资标准,院长去年底之前的月工资仅有1000多元,护工一月才几百元,与县城保姆待遇相比也是相去甚远,服务态度自然不能要求太高了。
即便这样,养老费用,才是最纠结的问题。在拥有1.4万老人的曹埠镇,农村老人入住200张床位的镇敬老院,每月千元的费用,也非一般家庭可承受。
那么,政府现今补贴农村老人的养老金,每月有多少?
华西都市报记者多方走访得知,在如东,基础养老金逐年以10元以上的标准提高,60岁以上的老人,现今每月有105元,符合计划生育的夫妻,每月每人80元的补贴。如此计算,农村老人每月可在政府领取185元。不过,失独家庭另有补贴,女方在49岁后,夫妻各自可领取每月500元。
即便如此,这与每月1000元的养老费相比,只能望而却步。
记者手记
三个老人的活法
罗道海
1 曹埠镇敬老院
吴美英没想到,85岁这年她也做了一回新娘。而且,新郎还是小她12岁的朱德富。说句时髦的话,她找到了自己的“小鲜肉”。
两人是敬老院的五保户,无儿无女,孤苦一身。几年前,两人在敬老院互助互爱,萌发情意,去年吴美英不幸摔倒,卧床不起,眼看过不了年关,而她最后的心愿是与朱德富成为合法夫妻,敬老院用担架抬着吴美英,在县城登记结婚。
两人相约,死后将骨灰合葬一处。
院长马云飞偷偷告诉我,这里已有4对老人结为夫妻,暗里还有好几对。
2 宾山老年公寓
83岁的洪福如很享受在养老院的生活。吃,四菜一汤,花样繁多,至少不用自己动手,比在家里强;住,一人一间,有卫生间,有空调电视,有看护医生,有个人的隐私;乐,几十个老头太太一起,打牌跳舞,想咋乐就咋乐。
洪福如说,想家了,她就回去瞧瞧。自从老伴走后,住进养老院的这段日子,她感到最舒心,一年胖了13斤,舒心是因为少了家里的烦心事,“眼不见心不烦了”。
3 县城郊区余荡村
68岁的刘大爷正在田间劳作。大爷的生活很简单,和老伴在家照顾父母,家里地少,他还必须到县城打工挣钱。大爷说,他有一个儿子在上海,孙子还小,城里压力大,他们家里尽量不会给儿子增添负担。
将来怎么办?大爷说,等到自己走不动了,他和老伴只剩一个的时候,他就让儿子掏钱把他送到养老院,也算是尽孝了,他不会指责儿子,“孩子也不容易”。